Career and The City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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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04.06.29. 中國時報
志業城市（Career and The City）
陳耀昌
（作者為國家衛生研究院幹細胞中心主任，台大醫院血液及腫瘤教授）
台灣生育率急遽下降，造成少子化及人口老化危機。而政府所提出多項獎勵國人生育因應對策，絕大部分是對生育與撫養小孩的金錢補助，顯然其立論是認為「現代夫妻不願生小孩的原因，最主要是養小孩太貴。」這太奇怪了，二十五年前，台灣國民所得只有現在五分之一，又沒有兒童健保，每家可以養三個小孩，而現在反而只夠養一個小孩？所以我認為，錢不是主因，政府的「經援」對策，未能對症下藥。

現代四十歲以下的已婚女性，學歷愈高，或事業愈有成就，愈不想生第二胎，認為已經生了第一胎，不再背負「無後為大」的罪名，有所交代了。所以，我的結論是「一個家庭小孩的多少，和媽媽的學歷或事業成反比」，或更精確的說：「一個女性有多少小孩，和她的學歷或事業成反比」，因為不少女性乾脆就不結婚！

有個統計，是人壽公司發表的：「台灣目前二十歲到四十四歲的女性，有四二％是單身。」這個數字，說明了為什麼台灣新生兒太少的真正原因，不是養不起小孩，而在結婚人口太少，根本就不打算生小孩的女性太多。官方數字是二十至二十四歲女性，有配偶的只有一一％，即使二十五至二十九歲也只有四十％。

昨天晚上，我有幸與四位三十五歲左右的女性吃飯，都是台大畢業，個個儀表出眾，聰明絕頂，全是大學教授，社會菁英，全部未婚！我恍然大悟，紐約是慾望城市（Sex and TheCity）；台北是志業城市（Career and TheCity）。

台灣新女性普遍認為事業比婚姻重要。開個玩笑，因此我們的青輔會以前是輔導青年創業，現在應該轉型為輔導青年結婚，才是對台灣最大貢獻。我深信要增加生育率，最有效的方法不是金錢補助，是想辦法讓這些二○至四四歲的不婚女性，儘快由四二％減至二四％，而青輔會最為適任，青輔會由冷衙門變紅機關，在此一舉。

也就是這樣事業或志業重於一切的社會，才會產生像「不要讓您的孩子輸在起跑點上」的廣告詞。因為父母認為自己最重要的責任是造就小孩未來的事業生涯，這樣的心理，讓父母採精兵主義，只生一個，籃子只放一個蛋（如果不小心打破了怎麼辦），卻又揠苗助長，讓小孩三歲起就進各種補習班、才藝班、加強班，然後大人喊窮、小孩喊累。父母教育小孩的目的，偏離了讓他們成為快樂公民、健康人類的主軸。

如果站在大自然的觀點，天生萬物的目的是什麼？一言以蔽之，就是要繁殖，要把自己的ＤＮＡ傳到後代。我這麼說會被罵封建，但我是學生物的，生命法則確實如此。而現代最聰明的社會菁英卻逆勢而為，違反了「適者生存」的道理，難怪布坎南的「西方之死」（The Death of The West）說，西方的少子化現象，是歐洲民族的慢性自殺，台灣不也正慢慢步上此途嗎？老蔣的「生活的目的，在增進人類全體之生活；生命的意義，在創造宇宙繼起之生命」；對仗工整，又符合自然法則；但是在這志業城市的台灣，生命的意義，似乎只在乎自己的燦爛光芒，不在乎自己的ＤＮＡ無法傳承而變成「瀕臨滅絕的動物」。台灣女性菁英對瀕臨滅絕的動物會想辦法去延續這些動物的ＤＮＡ，卻無視於自己的ＤＮＡ瀕臨滅絕？也許用這些基本的生物法則來「曉以大義」，才能讓不婚女性愉悅結婚、愉悅生育。而有正常的生育率才能讓台灣有成為優質社會的基本條件。生育小孩，是愛自己兼愛台灣的最佳方式。